母亲的拐杖

一大早，我就被一阵电视声吵醒，紧接着听见“咚咚咚”的拐杖声敲击着瓷砖，母亲在客厅里来回渡着步子。她的房间就在我隔壁，我顺手拿起手机一看“四点”。

“妈，你还让人睡不，我还要上班呢？”母亲应道：“老了，么瞌睡了。”说完关上电视又上床睡去了，弄得我一时半会又睡不着了。

我的母亲今年已经81岁了。去年“十一”过了80大寿，那天姐姐、姐夫、表哥、表嫂们都来了，一家人热热闹闹给母亲过了个寿辰，母亲开心极了。因假期我要出去旅游，二老在家不放心，姐姐们好不容易说服父母跟他们去西安住些日子，谁知3号母亲非闹着要回铜川，说在西安住不惯，又没熟人，憋的很，待在这里跟蹲监狱一样，说啥都要回铜川，姐姐、姐夫劝不下，没办法，只好开车又送回来了。

母亲老了，尤其是今年，我越发觉得母亲明显不如去年了。母亲耳朵背得厉害了，反应也迟钝了，变得孩子般缠人了。没事就给她在西安的四个闺女打电话：“你啥时候回来？”每每这时我总是说：“你闺女都忙着哩！谁也不能天天守着你，让你去西安你又不去”，母亲便不在说话了，默默地挂了电话。

母亲爱操心，女儿、女婿、外孙、外孙女，谁的心她都爱操，这不外孙、外孙女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了，她比我姐还急，电话里催促：“姗姗，今年结婚不？姥给你准备了一份大礼。”每到周末都要问我：“保民这星期回来不？”“妈，他上周才回来，一个月只能回来一次。”母亲说她不记得了，说完呵呵又笑了。

“妈，你都睡着了，还开着电视？快上床睡去。”母亲靠在沙发上眯着眼睛辩解：“我没睡，听着呢”。我家的电视声音总是开到最大，每次下班在走廊里就能听见电视机的声音，以至于姐妹们打来电话二老总是听不见，要不就是接了电话听不清对方说什么，回回都是再打到我手机上，“爸妈都好着呢，你们放心吧”我在电话里说道。

“谁拿我的拐杖了？”母亲嘴里嘀咕着几个房间里到处找她的拐杖。母亲有点糊涂了，自己放的东西，一会儿就记不得了，一会儿找拐杖，一会儿找老花镜，走哪撂哪。

母亲人缘好，街坊邻里关系都处得很融洽。家里不管谁回来都是大包小包往回买，可母亲常常往出送。母亲说：“这个给你老陈姨，那个给你韩姨，你张姨最可怜，守寡这么多年，就靠那点抚恤金，日子过得恓惶很。”家里的米、菜、水果她都往出送。去年她外孙从北京回来给她买了糕点，原包装未打开就被母亲就送人了。还有去年“七一”我去延安回来给二老买的吃的，我未舍得吃，后来发现桌上不见了，一问被我妈送人了。

上个月，云梦社区办理老龄补贴，我打电话给在公园路闲转的母亲，告知她我在社区等着她俩，转回来赶紧来社区。我足足等了一个多小时也没见人影，急忙赶回家，开门一看二老坐在沙发上悠闲地电视呢。我生气地说：“说好的在社区见，咋跑回来了呢？”我妈说：“我听你在电话里说让我回家”，当时，我真是哭笑不得！这就是我妈，我亲亲的娘！

“谁拔了我的花？”我下班回家发现我种的花不见了，那可是我费了老鼻子劲，用半个火龙果好不容易每天浇水，敷保鲜膜，精心呵护才刚刚发一些小牙，咋就给我拔了呢？“我拔的，养那干啥，又不好看，拔了算了”母亲理直气壮的说。我也是真服了我妈，那么大年纪了，我家窗台上、凉台上养满了花花草草，施肥、浇水、换花盆，成天倒腾来倒腾去，说明她身体还可以，还有这个精力，这点倒是让我欣慰的。

母亲一辈子养育了我们姐妹5个，年轻时为了生计母亲吃了太多的苦。60年代铜川市市长张铁民带领铜川人民修漆水河坝，为补贴家用，母亲也加入到修河坝队伍中来。母亲舍得出力，和男人干一样的体力活，以至于患上了“骨质疏松”，逢阴天下雨腰疼的就下不来床。年纪大了又做不成手术，只能保守治疗，疼的受不了时吃些止疼药、用暖水袋、膏药热敷以减轻疼痛。母亲常对我说：“年轻时不惜力，老了要受罪的。”

去年11月份，我去陕北工地，临走时给二老蒸了一锅馍，买了一堆菜把冰箱塞得满满的，足够二老吃一周的了。吃完早饭我进厨房收拾完出来，只见母亲坐在沙发上发呆，父亲躺在床上又睡下了。“妈，我爸刚吃过饭咋就睡下了呢？”我问母亲，“你爸听说你要走心里难受”母亲说道。我进屋收拾洗漱用品，母亲拄着拐杖佝偻着身子走到我房间说：“陕北冷，穿厚点，出门操点心，注意安全！”我提着包下楼挡了辆出租，坐在车里猛然回头看见父母站在凉台上为我送行，鼻子一酸，眼泪忍不住的掉了下来。

老舍说：“人即使活到八九十岁，有母亲便可以多少有点孩子气。”平时忙于工作，因为这样或那样的原因疏忽了对二老的照顾。上有老，下有小的日子，忙碌中总有憔悴的味道，不管你愿意不愿意，这就是生活。

惟愿我的父母笑口常开，幸福生活！惟愿天下所有的母亲幸福安康！